第30章 重复悲伤4
老人伸手指指对面的位置,“坐,坐下再说。”
贺珺炀坐向逆光,却正对着壁上所立一副繁复庄严的画,据说这是某位大家的真迹,
老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放下手中的黑子,又捏起一粒白子。良久才开口,“听说你前段时间和顾家的小女儿被拍到出行,一起登上娱乐杂志封面了?”
“不是外界说的那回事,”贺珺炀回应得很快。
贺佩顷沉默不语,过了几秒,老爷子笑了,对这个领养回来的孩子再次重申。“不管你喜欢谁,或者想和谁在一起,但是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你最后要娶的一定是我的女儿,贺家的孩子。”
因为化疗,贺佩顷已经尽然显现出了疲倦姿态,那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模样,生命的长线在一点点的变短,好像指间的流沙一点都握不住,他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只是为了亲眼等到那孩子归来。
他已经没办法再照顾这孩子,所以他希望倾注自己心血养育出来的儿子贺珺炀可以代替自己,照顾好三十年未曾谋面的女儿。
两年来,除了贺珺炀,管家,知道他的病症,其他人都是雾里看花,当然贺家的当家人若是被传出去胃癌的消息,想必会影响一番公司的股价。
“我第一次瞧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顶好的孩子,当然这些年你从未让我失望过,你的悟性很高,你的智商也很高,你的自制力连我都佩服,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最优秀的人,接管万清集团”,顿了顿,老人慢慢靠在椅背上,声音平淡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顺如回来,然后一辈子都过得无忧无虑。”
“如果她不愿意嫁给我呢。”贺珺炀的疑问不无道理,算起来,贺顺如今年也该有三十岁,若是嫁人如何?难道拆散人家的婚事?如果没嫁人可是不愿意嫁给自己又如何?难道霸王硬上弓?
“那该是你用心思的事情了,万清集团可以给你,贺家可以认可你,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是贺顺如法律关系承认的另一半。”老爷子说话慢悠悠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威严,字里行间让他觉得有些压抑。
“听说你正在和顾家联手准备打击孟氏?”
贺珺炀端起面前的白水,咽下一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话,
“为了什么?万清和孟氏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冲突,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徐宁?”老人落下一黑子,头都没抬,“珺炀,如果你的心里总是装着一个其他人,那我的女儿你要摆在哪里?”
他其实是想辩驳什么,但最后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到底是知道什么了呢,知道贺佩顷绝不会允许自己离开贺家,知道自己以后要娶的一定是那个一面都没见过的贺顺如,知道徐宁已经嫁给孟铖,知道自己与徐宁永远都没有任何的可能。
老人又问:“和她见了几次?”
“两次”,第一次是五年前,回到南川偷偷的看着徐宁走向另外一个男人,第二次是三年前徐宁生子。
贺佩顷一生识人无数,怎会看不出他眼底的波澜:“你怨恨我?”
贺珺炀终于开了口:“父亲,我理解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女儿苦心积虑,也知道自己的过去与未来都是因为您才逃离了困境,不管顺如以后愿不愿意嫁给我,我都会竭我所能的真心对她,所以,无论您对我要求什么,我都不怨您。”
“我会尽快找到顺如。”
他沉默无声垂睫,时常会想如果当初贺佩顷没有把自己从孤儿院领养走,那现在的自己又在哪里,是不是也会变成没有书念每天在街头上游走的混混,贺佩顷还有贺家对自己的恩情实在无以为报,娶贺顺如算什么?再难的事情也可以办到。
遇见徐宁只觉得自己难以靠近这束光,她是那朵盛开在最娇艳年龄的花朵,而自己总是隐身于黑暗中,不忍亵渎,所以用最冷漠的姿态拒绝她,时过境迁,当得知徐宁的丈夫那个贵公子总在外面拈花惹草把她和孩子丢在家中的时候,他只觉得万箭穿心后悔不已,
所有人都说他无情冷漠,可是他是真心对徐宁的,因为她给了自己可望不可求的温暖,而徐宁太好,可是他害怕自己不够好,所以才选择放弃。
“你和那孩子,都已经是道路分明的两种人生,”贺老爷子咳嗽着,脸涨的通红,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要亲眼看看他的顺如。
“若是这可怜的孩子愿意回来,请好好照顾顺如,以后不要让她受到一点委屈,”他在请求贺珺炀给自己那可怜的孩子一个承诺,也在请求自己女儿以后的喜乐无忧,一生骄傲的贺佩顷却在这个时候对他一个小辈请求,
贺珺炀转头看着窗外默然不语,只是眼眶却慢慢的红了。原来父亲的心意就是这样,余生所求也不过只是为贺顺如谋的一生喜乐无忧。
和贺佩顷分开,出来的时候夜色已深。贺珺炀今日思绪有些迟缓,转脸望着窗外,保持缄默。
他揉着太阳穴觉得头疼的厉害,贺顺如到底现在在哪里?做什么?过得好不好?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贺珺炀背靠着沙发,“Meinight”的老板江晟看着他直摇头,指着报纸上他和顾家小女儿被人偷拍到照片,“为了对付孟氏,都开始卖身了?”
他瞥了一眼好友,表情平静,语气淡淡,“要是卖身能得到源氏地产的策划,那也值得。”
“恐怕你想卖身,贺伯父也不会允许,毕竟你得为了贺家妹妹守身如玉。”
“说不定人家早就嫁人了,我难道要逼人家离婚然后和我结婚?”贺珺炀语气颇淡。
江晟叹气,“为什么一定要你娶她,就算是哥哥也能保护她一辈子。”
“因为我现在的模样就是父亲为顺如设想的未来丈夫的模样,”贺珺炀语调如初,
“对孟氏下手是因为什么?你还放心不下徐宁?可是她已经嫁给孟铖了,”
“可那个人对她并不好,”
“难道你对付孟家,他就会对宁宁好?”
“起码可以让他知道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别的女人还会不会在意他。”
别人不知道,但是身为贺珺炀多年老友的江晟不可能不知道他多在意徐宁,徐宁离开的时候,他看无动于衷实则内心饱受煎熬,徐宁婚礼那天他醉的不省人事,这么多年,如果贺珺炀真的放下了徐宁,又怎么会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任何关于徐宁的事情,
贺珺炀放下酒杯拿起外套:“走了。”走出喧哗吵闹的酒吧,他坐在车里失神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