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眼下一片乌青显然很久没有休息好了，嗓音有些沙哑，“不认识，”

车停在医院门口，她下车准备走，再次被他拉住手：“就不说点别的吗？”

“谢谢送我来医院。”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不过是想问问她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才回家，话到嘴边却问不出来，

敬清蹙眉：“你喝酒了？”

他立刻说：“一点点。我能不能去你的值班室看看？”

她想了一想：“今天不方便，改天吧。”敬清只是单纯不想和一个醉鬼站在冷风里对峙。匆匆往回走，没想到今天纪延柯的行为真的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电梯，就站在她身边不说话，一直盯着她看。

护士长也在电梯里，看着笑出声，“都追到医院来了，真不得了。”说完还对着纪延柯竖起大拇指以表示夸奖。

护士长是过来人，前天一看见敬清住在值班室就知道八成是小两口闹别扭了，果不然，今天看见敬清绷着脸不搭理纪延柯，更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电梯门一开，她赶紧拽着纪延柯往值班室走，可不想再遇见熟人问东问西，解释一堆越来越乱，看了看他：“进去吧。”

纪延柯站在值班室入口不远处静静打量，值班室里床和床之间有帘子，可以隔开相对私密的空间。本来还担心男女混住不方便，现在看到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敬清有条不紊地把换下的大衣挂好，然后停下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来干什么？”

他摸摸鼻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生气？”

她抬头看了看他，这才明白他跟着来值班室是为了什么。垂下眼睑道：“我没生气，”真的说不上是有多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习卿的事情，还有些……害怕。

“你没生气为什么要搬来值班室住？”纪延柯的声音依旧清朗好听只是略显疲惫，

敬清笑了笑，好吧，她承认，“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不高兴，”

“那我需要怎么做，你才不会不高兴。”

“你不需要怎么做，因为心情是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能改变自己的心情，所以，纪延柯，已经晚上九点了，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呆着吗？”

“我可以继续在这里呆着吗？”

“当然，不可以。”

纪延柯是真的觉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她从未如此明目张胆地跟自己冷战，这让他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从结婚到现在，两人吵架的次数几乎一只手能数得过来，不得不承认敬清严肃起来还是挺有压迫感的。

闻可歆煮好姜汤端进书房的时候就看见他背对着自己的方向站在窗边，手中的香烟将将燃尽，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明亮，风吹起贺珺炀额前的碎发，下颌分明，好看的模样，

他依旧是清隽挺拔，一脸淡然的笑容，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仔细看，眉眼间却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凌厉。

她眉目一抬便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从他漆黑的眸子里她似乎感觉不到温情，

那双眸子的主人静静的看着她，“早点回去吧，”

闻可歆挠挠鼻尖，不好意思道：“我待会就走，您先把姜汤喝完。”站在他的身边，看着窗外，一片雾蒙蒙的，下着下雨淅淅沥沥，

“这雨一下明天又得降温，”闻可歆伸出手，几滴雨点落在手心，她收回手，

“徐宁以前最讨厌雨天，连一滴雨水落到身上都会不高兴很久”贺珺炀看着窗外，慢慢的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他最近总觉得以前的回忆慢慢模糊，心理医生说这是个好的事情，他在克服心里的执念，也慢慢放下了对徐宁的感情。

他想起自己先前在马路边嘲讽敬清，完全是因为想到了徐宁，徐宁的丈夫孟铖每天在外面和不同的女人纠缠不清，孟铖的表弟断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她又怎会一个人大晚上的跑去喝酒。

贺珺炀知道自己的那些话其实是想对徐宁说的，但是没有理由去见她。

“如果您很想念徐小姐，为什么不去见她一面，”闻可歆深呼吸了一次，然后微微皱起眉，开口，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珍藏那个叫做徐宁的女子。

贺珺炀无声的笑了，只是眼睛却已经红起来。

门诊的最后一个病人离开，敬清揉着眼看着窗外，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她觉得有个词-爱屋及乌挺有道理，喜欢纪延柯的时候看孟铖都顺眼许多，还有个词或许叫厌屋及乌也挺合适，讨厌孟铖的时候看纪延柯也觉得憋着闷气。

理智告诉自己，纪延柯是纪延柯，绝对不会做出孟铖那么乖张又出格的事情，但是潜意识里却觉得不安，毕竟两人的情况太相似，孟佳佳是初恋所以孟铖旧情复燃，习卿也是纪延柯的初恋，有没有可能旧情复燃？

冗杂的思绪被礼貌的敲门声打断，“我可以进来吗？”

她应声回头看见师兄裴易穿着一席白大褂，眉目清朗，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我要是说不可以，那你就不进来吗？”

“当然不会，”裴易耸耸肩，朝着她的方向走近。看她低着头站在那，头发拢在脑后，黑框眼镜，脸似乎又瘦些，看起来有些苍白不健康，黑眼圈却又明显的很，

她笑笑，把病例本放在右手边，然后去拿罐装的咖啡先递给他一瓶，又自己拿一瓶，“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

“忙，来这边送个东西，看你在这过来聊几句，”

敬清皱着眉看指甲，指甲太秃了，每日基本都有手术，她总习惯将指甲剪的不留一分多余，现在连扣起易拉罐上面的拉环都是一个问题，

看出她和易拉罐之间无声的僵持，裴易轻轻拿过她手里的罐装咖啡，打开，一气呵成，再递给她。

她和裴易是在国外研究所学习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裴易已经算是医学生圈子里的耀眼人物了，裴易的简历太过华丽，曾先后就读于南川大基础医学院、哈佛大学医学院。

毕业之后作为交换生在法国排名第一的研究所工作三年，获MD及专业Ph.D。在柳叶刀、SCI等国内外多家专业期刊发表论文多篇。

参加全国外科竞赛一站成名，被杂志评选为“外科妙手”第一名。

就算是好学生敬清也只觉得佩服和惊叹，

第一次和裴易打交道，是一场裴易主刀的手术，而敬清则是二助。